1、人生得一知已足矣，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

2、人说，讽刺和冷嘲只隔一张纸，我以为有趣和肉麻也一样。

3、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，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、长育出来的，所以没有这种民众，就没有天才。

4、野草，根本不深，花叶不美，然而吸取露，吸取水，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，各个夺取它的生存。

5、不满是向上的车轮，能够载不自满的人类，向人道前进。

6、生物的个体，总免不了老衰和死亡，为继续生命起见，又有一种本能，便是性欲。因性欲才有性交，因有性交才发生苗裔，继续了生命。所以食欲是保存自己，保存现在生命的事；性欲是保存后裔，保存永久生命的事。饮食并非罪恶，并非不净；性交也就并非罪恶，并非不净。饮食的结果，养活了自己，对于自己没有恩；性交的结果，生出子女，对于子女当然也算不了恩。前前后后，都向生命的长途走去，仅有先后的不同，分不出谁受谁的恩典。

7、什么是路？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，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。

8、是的，那是死掉的雨，是雨的精华。

9、悲剧就是对美的毁灭，越美的东西被毁，其悲剧性就越强。

10、我姑且举黑灰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，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。

11、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。

12、我三十岁不到牙齿就掉光了，满口义齿。我戒酒，吃鱼肝油，以望延长我的生命，倒不尽是为了我的爱人，大半是为了我的敌人，我自己知道，我并不大度。

13、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，来推测中国人的，然而我还不料，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。

14、曾经阔气的要复古，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，未曾阔气的要革新。

15、不耻最后。即使慢，驰而不息，纵令落后，纵令失败，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往的目标。

16、说到幸福，只得面向过去，或者面向除了坟墓以外没有任何希望的将来，每个战士都是如此，我们活在这样的地方，我们活在这样的时代。

17、苛求君子，宽纵小人，自以为明察秋毫，而实则反助小人张目。

18、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，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。我想这鞭子总要来，好坏是别一问题，然而总要打到的。但是从那里来，怎么地来，我也是不能确切地知道。

19、还是站在沙漠上，看看飞沙走石，乐则大笑，悲则大叫，愤则大骂，即使被沙砾打得遍身粗糙，头破血流，而时时抚摸自己的凝血，觉得若有花纹，也未必不及跟着中国的文士们去陪莎士比亚吃着黄油面包之有趣。

20、所谓回忆者，虽说可以使人欢欣，有时又不免使人寂寞，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，又有什么意味呢。

21、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，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，使他不惮于前驱。

22、生一点病，的确也是一种福气。不过这里有两个必要条件：一要病是小病，并非什么霍乱吐泻，黑死病，或脑膜炎之类；二要至少手头有一点现款，不至于躺一天，就饿一天。这二者缺一，便是俗人，不足与言生病之雅趣的。

23、既然像螃蟹这样的东西，人们都很爱吃，那么蜘蛛也一定有人吃过，只不过后来知道不好吃才不吃了，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是个勇士。

24、我翻开历史一查，这历史没有年代。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，我横竖睡不着，仔细看了半夜，才从字缝里看出来，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！

25、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。

26、有存在，便有希望。有希望，便有光明。

27、娜拉走后怎样，不是堕落，就是回来。

28、时间对于我来说是很宝贵的，用经济学的眼光看是一种财富。

29、血沃中原肥劲草，寒凝大地发春华。

30、友谊是两颗心真诚相待，而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。

31、哪里有天才，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的。

32、时间就是性命。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，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。